『如果章节错误,点此举报』谁都没有想到,一直找不到的谢瑛容,是和翩然在一起。
那夜,宋渊的心腹带着谢瑛容离去,他本是想去找外调了的沈独和宋瑜瑾处,赵敬光的搜查令紧接而来,他自然不会带着人去自投罗网,便随意挑了个方向,打算暂时避避风头,再另想办法。
得知赵敬光的举动是赵明旭想要借此制造混乱,也加入到这场搜查中来,且手段更加狠辣,几乎是掘地三尺,他们的行踪不得不隐蔽再隐蔽,更糟糕的是谢瑛容得知宋渊的死讯,大受打击之下一病不起,她甚至想过被抓回去也好,还能给宋渊做个伴。
那人一边手忙脚乱地照顾她,一边想办法掩盖行迹,疏忽之下还是被人发现了行踪,借住的农户把他们的行踪拿去换了赏钱,引来了一路无穷的追杀。
为了不引人注目,他们一路都是宿在山林里,那天,有一伙穷凶极恶的黑衣杀手紧追他们不放,他为了保护谢瑛容,把人藏在了山上的一个岩缝里,只留下一句“藏好自己”,就披着她的外衣把人引走了。
谢瑛容含泪看着那人即使被箭射中也咬紧牙死命往前跑,落下了一路的血迹,只为了把人引得远远的护她安全,顿时泪如雨下,也是在那一刻起,她重新振作了起来,抱紧了宋渊留给她的包袱,趁着夜色一步一步从山林里走了出来。
谢瑛容从小就是大家闺秀,群仆环绕,在山野里寸步难行,可她硬是咬牙坚持了三天,因为不知道什么该吃不该吃,除了喝山溪里的水,其他吃的东西她一概不敢碰。
甚至因为没有火折子,夜晚她只能缩在角落里,握着找来的木棍睁大眼睛严阵以待,熬过黯淡无光的漫漫黑夜,半路上还因为一条从树枝上垂下来的蛇吓得慌不择路一脚踩空,摔了一身的伤。
从始至终谢瑛容都没有掉一滴泪,只是不停地念叨着要去找女儿的话,只有这样,她才有无穷的力量支撑着她不要倒下。她还谨记着保护她的青年离去时说的话,小心翼翼掩盖自己的痕迹,艰难而缓慢地向着目标的方向前进。
直到第四天清晨,谢瑛容闻到了一阵香味,那是有人在山上烤东西的肉香味,她咽了咽口水,哪怕腹中擂鼓,也坚定不移地转身走了。
这些人或许是山上的猎户,不过有过前车之鉴的她现在不敢相信任何人,只想着尽快找到宋瑜瑾,可她离去的动作太大了些,怎么瞒得过耳聪目明的某个人,一个纵身就把人拦住了,却惊讶得说不出话来。
“宋夫人?”曹雄还以为是追杀他的人,没想到逮住了一个狼狈褴褛的女子,一抬头,还是个老相识。
谢瑛容一瞬间就白了脸,曹雄和赵敬光的关系她再清楚不过,也来不及细想他为什么会孤身出现在这荒山野岭,还一身寻常打扮,当即抱着头缩成一团:“我不是,你认错人了!”
“怎么了?”一道轻柔的女声飘了过来,素衣的翩然出现在谢瑛容面前,一时间没认出满是狼狈的谢瑛容,“是山里的居民迷路了吗?”
谢瑛容转身就跑,可饿了几天的身体根本就不听她使唤,没走两步就绊倒在草丛里,翩然上前去扶她,愣住了:“宋伯母?”
接二连三地被人认出来,谢瑛容绝望不已,心道自己恐怕难以逃出生天,也不再做无谓的挣扎,慢悠悠地站了起来:“要杀要剐,悉听尊便。”
翩然看她神色冷漠,定然是没有人认出自己,笑着道:“宋伯母,你不认得我了?”
谢瑛容抬头看了她几眼,依稀能看出几分熟悉的轮廓,只是一时想不起来。
丁家出事时,翩然还只是个十四五岁的小女孩,如今几年的磨砺过去,整个人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,认不出来也属正常,翩然自然没有不高兴,握着她的手,温和道:“宋伯母,我爹是丁海,你还记得我吗?”
从前两家也有过不少往来,宋渊还说过丁家的老头虽然古板又固执,却与他意气相投,两人私交甚笃。
丁家的事在当年也造成了不小的轰动,谢瑛容自然记得,仔细回想了一下,不确定道:“小柔儿?”
熟悉又陌生的称呼一出,翩然眼眶一红,几乎要落下泪来,握着她的手用力到发白,许久才颤着声音应了一声。
“你怎么会在这里,还……还和曹将军在一起?”谢瑛容对曹雄十分忌惮,拉着她往前走了几步,曹雄沉默着坐会到火堆边,去看架在上面烤的野兔。
“这些年,你还好吗?”当年丁家下场十分惨烈,宋渊是少数几个不顾帝王猜忌去送了丁海最后一程的人,甚至还花了银子在丁家妇孺流放途中做了打点,可是山高路远,后来慢慢就没了他们的消息,没想到多年后居然还能再见。
“我很好。”那些年遭受的一切,都没有必要再提起,翩然的笑容里看不出一点阴霾,“曹将军是个好人,我落难时,是他救了我。”曹雄甚至在帮她戒除阿芙蓉的瘾,虽然一开始吃了很大的苦头,可这两年下来,阿芙蓉对她的影响,已经接近于无了。
“宋伯母,你怎么会一个人出现在这里?”
谢瑛容面色苍白,强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:“宋家被查抄了,你宋伯伯在狱中自裁,我……我正要去完成他最后一件嘱托呢。”
翩然心头大震,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,宋渊那样风光霁月的人,也终究陨落在了那个泥沼之中了吗。
眼看着谢瑛容虚弱不已,翩然赶紧把人扶到火堆前坐下,又拿出水囊和馒头,谢瑛容饿的前胸贴后背,不客气地接了过来,吃到一半,曹雄默默递过来了一片叶子,上面放着几块片好的兔肉,谢瑛容楞了一下,还是接了过来道了谢。
吃饱以后,谢瑛容的脸色总算好了几分,翩然才开始细问,到底发生了什么。
他们两人一直没办法靠近京都,曹雄试过独自进京,可赵明旭的人显然早有准备,越往京城的方向走,防备就越森严,曹雄受了几次伤,也就不再尝试了,他已经猜到,羽林卫里有他的心腹叛变了,甚至利用对他的了解来对付他,没有绝对的把握之前,只能按兵不动,所以带着翩然围绕着京城打转,有许多消息都打听不到,谢瑛容突然出现,无疑可以给他们带来最新的讯息。
谢瑛容挑挑拣拣说了些大概,曹雄听了以后捏的拳头咯吱作响,赵明旭分明是在一点点地架空皇帝的权力,现在整个京城恐怕都在他的掌控之中,也不知道还剩下多少羽林卫,在等着他回去。
“宋伯母,那你现在有何打算?”
谢瑛容防着曹雄,不肯开口,翩然看了他一眼,曹雄才慢悠悠开口:“我过往所为,皆奉皇命。”意思是说,没有接到赵敬光的命令,他不会对谢瑛容做些什么。
虽说不喜曹雄对赵敬光的言听计从,可对他的人品,谢瑛容还是有几分相信的,毕竟宋渊都称赞过,开口道:“我想去找女儿和女婿。”
曹雄眉头一挑,他还记得,沈独可是让他背了好大一口锅,正要说话,翩然转过头问他:“曹将军,我们可否护送伯母一程?”
翩然能想到的,自然是去大胜关,沈独也一定在找谢瑛容,他们无需真的去到大胜关,只要能联系到沈独的人,谢瑛容的安全就有了保障,就当是还宋瑜瑾对她曾经有的那份好意吧。
曹雄没有说话,在他看来,宋家出事只会是宋渊做了什么,谢瑛容一介女流,顶多算是被牵连,抓不抓都无所谓,所以翩然的话,他没有拒绝。
果然不出翩然所料,沈独的人正在到处找谢瑛容,她故意引起了他们的注意,又“不小心”让他们发现了谢瑛容,让他们回去报信,然后带着曹雄功成身退。
沈独为了让手下的人能够取信与谢瑛容,他们拿了宋瑜瑾的东西前去相认,然后火速护送人前往大胜关,谢瑛容坐在陌生的马车上,心里七上八下,紧紧抱住了宋渊交给她的包袱。
他们是在第三天的夜里悄悄进入大胜关的,马车停下的时候,谢瑛容正靠在车壁上打盹,突然惊醒了过来,有人掀起帘子,谢瑛容拢紧了身上的黑色斗篷,跟着他们匆匆进了门。
“娘!”一直在等消息的宋瑜瑾一看到人影就跑了过来,一把抱住似乎老了十岁的谢瑛容,泪花直冒,“总算是找到你了,你要是再没有消息,我就要去找你了。”
听夏紧随其后,嘘寒问暖,眼睛也是红红的。
明明才几天没见,谢瑛容却觉得恍如隔世,也忍不住哭了起来:“瑜瑾,你爹他……”
“我知道,我都知道,你放心,我不会让爹蒙受冤屈的!”宋瑜瑾从未想过她渊渟岳峙的父亲会被诬陷为罪大恶极之人,背负骂名死去,她会竭尽所能,为父亲洗刷污名,还他一个清白。
看着站在院子里哭成一团的几个人,张岚总算松了口气,老夫人找了回来,主子也不必为此寝食难安了。
只是,也不知道这安生日子,还能过几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