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十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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庄严肃穆的弥撒曲,伴随着儿童唱诗班宁静悠远的歌声,令人仿佛置身一座巨大的天主教堂内。墙面上绘制着各色精美的天使壁画,仁慈的主展开双臂,立在建筑尽头的十字架下,温柔地看着你,迎你入他的怀抱。
主啊,让他们永恒地休息吧。
不再有苦难,不再有黑暗,永远的晨星将照耀他们,伴随着我的祈祷,终结这一切。
唐晶儿缓缓睁开眼,松开紧扣的十指,从地上站起。
她的行为如此古怪,可睡在上铺的三人却像完全没有知觉一样,沉沉睡着,连睫毛都没有动一下。
唐晶儿脸上一派冰冷,与她往日里羞涩的形象大相径庭。她从桌上拿起一支针筒与一根导管,利落将两者相连,随后取出柜子里一瓶液体,把导管插入其中,徐徐抽出了里面浓绿色的刺鼻液体。
第一个对象,她选择了叶婧。拿着装置爬上床,她跪坐在叶婧身边,冷静地掰开她的嘴,将导管插入她的口腔,顺着喉管,一点一点,将绿色不明液体推入了她的体内。
做完这一切,她甚至还给叶婧擦了擦嘴,将沾染上她唇角的浊液擦拭干净。她用同样的方法一一将液体推入施雅与蓝雯琪的胃里,没有一丝犹豫,也没有任何悔恨。
凌晨四点,正是万籁俱寂之时,连最勤奋的鸟儿都还在睡觉。
唐晶儿开始收拾屋子,该倒的倒进马桶,该扔的扔进垃圾桶,花了半个小时,将寝室收拾地干干净净。
在此期间,上铺三人仍旧一动不动,陷在可怕的昏迷中无法醒来。
五点一刻,唐晶儿穿上自己最好看的裙子,化了个精致的妆容,按下收音机暂停键,最后看了眼晨曦中显得尤为昏暗难明的宿舍。轻轻带上门,离开了。
六点半,叶婧在一股强烈的恶心感中猛然惊醒过来。她一醒来就觉得喉咙火辣辣的痛,胃部还伴有灼烧感。
她忍着呕吐欲,连拖鞋都来不及穿,捂着嘴就奔进了卫生间,对着马桶大吐特吐起来。而令她感到震惊的是,她的呕吐物竟然是绿色的,并伴有浓烈的化学试剂的气味。
这是怎么回事?
她怔怔盯着那些秽物,心中满是疑云,一个身形不稳,跌坐到了冰冷的瓷砖上。
这时,床架轻响,施雅和蓝雯琪也先后醒了过来。
施雅拍着卫生间的门,有些着急:“叶婧你好了没,我肚子好痛啊!”
她按压着腹部,因这隐隐的疼痛而皱紧了眉头。
“我也是,我头好晕,胃好难受,我觉得我得肠胃炎了。”蓝雯琪说着冲洗手池干呕起来。
施雅这时候也感到有什么不对了:“我们怎么可能同时生病?难道昨天那晚麻辣烫有问题,我们食物中毒了?”
叶婧猛地从怔愣中回神,她大脑飞速运转着,一把推开卫生间门,还差点撞到施雅。
“唐晶儿人呢?!”叶婧头发散乱,面色因为身体的不适而显得有些苍白,神情却狠厉又阴鸷,叫人不敢违抗。
施雅被她笑了一跳,回身看了眼唐晶儿的床,“咦”了声:“好像不在床上,不知道野哪儿去了。”
叶婧急促喘息着,心中的不安越来越浓。她用力推开施雅,冲到唐晶儿床铺下,本想拉开她的柜子,没想到竟然上锁了。
唐晶儿的桌面理得整整齐齐,叶婧无意中瞥到眼宿舍内的垃圾桶,发现里面同样干干净净。
她撑着昏沉的头:“不对,不对……”
突然,她在唐晶儿的书架上发现了一支古怪的电子器械。大约一个巴掌大小,通体白色,接着吸气罩,短小的机身上,只有一枚按钮开关。
她按下圆形按钮,吸气罩内忽地喷出一股气体,吓得她手一抖,将其远远丢了出去。
七点半,林春舟载着韩章韩山两兄弟,从住处出发,依次准备将他们送到学校和单位。
韩山宿醉未醒,韩章缺乏睡眠,两人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。韩山倒在后座,头疼欲裂,感觉自己马上就要死了。
他呻吟着抬高手臂,似在垂死挣扎:“我头好痛,好想吐,哥,给我一枪吧!”
韩章坐在前排,只手扶着额,吐字冰冷道:“自己开门跳下去。”
他话音刚落,林春舟按下身侧按钮,将四扇门都给锁死了。
“喝点豆浆暖暖胃,过会儿就好了。”饮料架上安放着两杯新鲜豆浆,是林春舟特地为他们买的。
韩山气息奄奄道:“我下车再喝,我怕我现在喝了吐你一车。”
韩章伸手拿起豆浆,稍稍抿了口,下一刻就被那浓重的豆腥气击倒了。偏偏林春舟以健康为由连糖都没放,整个味道寡淡到仿佛味觉都失灵了一样。
他将热豆浆捂在手里,叹了口气道:“我需要尼古丁和咖啡因,这么健康的食物实在不适合我。”
“哥你真的少抽点烟,被子上一股烟臭味!” 韩山就算身体不舒服还要去撩虎须,都不知道该说他勇气可嘉好,还是no作nodie好。
韩章回眸给了韩小山一个狞笑:“你蹬鼻子上眼了是吧?我都没问你昨天怎么回事呢,你还嫌弃起我来了?”
韩山缩了缩脖子,气焰全消,往林春舟背后挪去:“林哥,你看我哥好凶哦,你说说他嘛,让他脾气不要这么大,对身体不好。”
林春舟被他可怜兮兮的语气惹得轻笑出声,清隽的五官在晨光中冉冉生辉,皮肤好到会发光。
这人一看就是那种烟酒不沾、饮食规律又不熬夜的好孩子。
韩章眼尾瞟着他,装模作样端起豆浆呷了口道:“你少做些不靠谱的事,我脾气自然就好了。”
清晨的大学城已开始逐渐显出人气,校门口的流动早餐车前驻足着不少买早点的人,而赶着上早自习的学生更是来往不绝。
林春舟将车停在路边,韩山和两人道别后就要下车。只是他才开门,a大校门内就涌出一拨人,叶婧几个素面朝天,胡乱裹着外套脸色苍白地往马路边走,似乎是要拦车的样子。
在三人身边小心搀扶着她们的,一个是女生寝室的宿管阿姨,还有个是韩山他们班的辅导员老张。
“老张,怎么了这是?”韩山见他们行色匆匆,出于同学间的关怀问了句。
几人一齐看向了他,三个女孩神色萎靡,嘴唇都没了颜色,一副病重的模样。
老张道:“生病了,我这正要带她们去医院呢。”
叶婧在此时也看见了车里的韩章,不知怎么就挣脱了老张的搀扶,猛地扑过去,拍着车窗激动道:“韩大哥,快救救我们!唐晶儿要杀了我们,她要杀了我们!”
韩章因着她突然放大的脸不由自主往后退了退,有些被她狰狞的表情吓到。
林春舟温热的手掌抵住韩章后心,撑了他一把,温声道:“听听她怎么说的。”
他降下车窗,叶婧的声音一下子更清晰地传了进来。
“唐晶儿昨天在我们吃的夜宵里下了药,她想毒死我们!”她的声音很大,不仅他们几个听到了,校门口的其他人也听到了。
辅导员都想捂她嘴了:“哎呦喂祖宗,你小点声,这种没有根据的话不要乱说!”
要是瞎传传到校领导耳朵里,最后倒霉的还是他个小小辅导员。
“我没有乱说,我们三人昨天都吃了她带回来的夜宵,今天就全都这样了。她大清早就不知所踪,不是畏罪潜逃是什么?”叶婧眼里满是红丝,“对了,我还在她桌上发现一支雾化器!”
韩章闻言眉心一蹙,侧脸对林春舟道:“你先送他们几个去医院,我这边了解一下情况。”
林春舟看了眼快要崩溃的叶婧,又看了眼严肃韩章,轻轻点了点头:“我知道了,有情况随时联系你。”
辅导员带着三名女生一同上了林春舟的车,往大学城最近的医院而去。
剩下三人立在寒风中,目送他们消失在转角。
韩山忽地打了个冷颤,脑袋立时清醒不少,连宿醉都像是好了:“她们刚才说什么?晶儿想杀了她们?这太可笑了……”说着他荒谬地扯了扯唇角,“呵”了一声,“太可笑了。”
韩章却没笑,他转身看向宿管阿姨,掏出警官证给她看,说:“麻烦您带我上唐晶儿她们宿舍看一下。”
宿管阿姨接过警官证看了又看,不是很放心道:“这个……女孩子的房间,我也不好胡乱给别人看的,她们也要隐私的,我做不了主啊……”
“您可以在门口看着我。”
他都这么说了,宿管阿姨也不好再为难他,勉强点了点头道:“行吧,你跟我来。”
三人走进女生寝室,韩山还要跟,被韩章一掌拍了出去。
“你给我滚回去上课,这事跟你没关系!”
韩山提一口气,想说些什么,临到嘴边发现好像确是这么回事。他哥说得对,他就一普通学生,谁也不是,没有理由也没有道理再待下去。
但他实在很想知道到底怎么回事,也很担心唐晶儿。
韩章消失在楼梯口,韩山这时骤然想起还可以打唐晶儿电话,他连忙掏出手机走到楼外开阔处开始拨号,可是唐晶儿手机竟然关机了。
韩章在宿管阿姨的带领下,走到了位于走廊尽头的311寝室门口。
阿姨从钥匙串中找到311的那把,在韩章面前推开了房门,怒了努嘴道:“喏,警察同志,你看吧。”
屋里很暗,窗帘紧闭,空气中有股非常微弱但是刺鼻的气味。
韩章刚要一脚踏入,兜里的手机忽然响了。
“哎呦吓死我了。”宿管阿姨拍拍胸脯。
韩章闭了闭眼,掏出手机一看,是所里来电。
“韩哥,你在哪里??”马晓晓语气十分紧张。
“在a大。”
“啊?你难道已经这么快接到消息先赶过去了吗?”
“什么意思?”韩章走至房间一角,从桌上抽了张纸巾,将掉在地上的雾化器拾了起来。
他轻轻嗅了嗅吸气罩的部位,没有闻到刺鼻的味道,反而闻到了一股芳香的气味。
“刚刚接警中心接到报案,有个自称叫唐晶儿的a大女生,报警说自己杀了人,杀了三个,都是她的室友。还说这绝对不是恶作剧,希望警方能尽快找到她。”
韩章站起身,问:“她有说是怎么杀的吗?”
马晓晓说:“她说她们会以最痛苦的方式,一点一点,缓慢而绝望地死去。”
韩章抿了抿唇:“……通知梁平,让他马上赶过来。”
***
梁平动静挺大,拉着警笛一路开到宿舍楼下,将尚在睡梦中的女学生们一个个强行唤醒。
有不少好奇心重的,穿着睡意趿着拖鞋,纷纷开门打探情况。
韩章抱着胳膊立在311门外,见梁平来了,下巴一抬,示意他们这边。
“情况我初步了解过了。”梁平走到韩章跟前,叉腰咧了咧嘴,“我感觉就是小女孩间恶作剧闹着玩的,现在孩子脾气大,特别喜欢吓唬人,下个泻药就说要毒死她们什么的,也不是没可能。”
也不怪梁平会有这样的推断,每年接警中心接到的无效警情可能要占总数的六到七成,江市每天接到的报案电话在三千起左右。接警员有时并不能甄别所有的有效警情,而指挥中心一旦下达出警指令,辖区内民警就必须有所行动。从某种意义上来说,无效警情不但占用了公共资源,也浪费了警力资源。
韩章在大学城派出所呆了三年,遇到过太多这方面的恶作剧。有的人因为一时好奇报假警,有的人义正言辞说是为了试探警方反应速度报假警,有的更是纯粹就是为了戏耍警方报假警。
遇到这样的傻逼,韩章当然也会生气,但如果下一次还是接到同样的出警指令,他仍会以最快的速度赶到现场。
因为这是他的职责所在,他必须对得起自己穿的这套制服。
韩章:“还是不要掉以轻心比较好。这几个女孩是我弟的同学,我都认识,唐晶儿……就是报案人,并不是个会随便对警察恶作剧的女孩。”
江白鹭戴好鞋套等物,手里拎着勘验箱,已经进入311寝室开始了现场勘查工作。
她第一眼也是被桌上的雾化器所吸引,但她比韩章谨慎,没有直接凑近闻,而是拿起来用手扇了扇。
韩章与梁平这时也穿好装备进来了,看到她手里的雾化器,韩章道:“我刚开门进来的时候闻到一股很淡很淡的刺鼻气味,有点像杀虫剂之类的,然后我在地上发现了这个雾化器,我以为气味是里面液体发出的,但不是,这是香的。”
江白鹭仔细分辨着其中的液体,眉心微蹙道:“这是个小型手持雾化器,里面的液体有股香甜味,假设它是某种可吸入式药剂,我只想到一个。”
梁平从她神色中瞧出一点不寻常来:“不会是毒药吧?”
江白鹭摇头:“不是,一种麻醉药,七氟醚。临床医学中常常作为麻醉诱导和麻醉维持使用,如果我没记错,就是这个味道。”
原本梁平以为这只是场恶作剧,但是现在江白鹭突然说在女生宿舍发现了麻醉剂,如果是恶作剧,这也太逼真了些。
他不由正色起来:“拿回去做个检验。”
江白鹭点了点头,将雾化器装进了证物袋中封存。
寝室一共四张带桌子的上铺床,其他三张无论床铺还是桌面都十分凌乱,只有一张从上到下都是整洁干净的,仿佛昨晚根本没被人睡过。
韩章猜这一定是唐晶儿的床铺,走近一看,在桌面上果然发现了写有唐晶儿名字的课本和笔记。
韩章指着桌上一台看起来颇为老旧的收音机道:“梁平,你过来看看,里面像是有卷磁带。”
他接到马晓晓电话后,怕自己破坏现场,就没在屋里多待,所以这会儿也是第一次发现收音机的存在。
收音机的暂停键是按下去的,梁平取出磁带看了眼,发现贴纸给撕掉了,并不能看出来这是卷什么磁带。
“听听看。”梁平按下了播放键。
瞬间从收音机中传出的音乐声吓了两人一大跳,梁平差点手一抖把收音机给摔了。
交响乐混合着整齐的人声合唱,肃穆而祥和,给人一种诡异的心灵上的宁静感。
梁平听着慎得慌:“什么鬼?”
韩章拿出手机开始运用现代高科技协助办案,他点开APP,靠近音源,很快软件就识别出了这首曲子。
他将结果展现给梁平看:“安魂曲。”
梁平的恶作剧理论再次摇摇欲坠。他看了眼唐晶儿紧锁的柜门,招呼了手下一名小警员过来,开始研究怎么开锁。
韩章扫完寝室,又往洗手间方向走去。
洗手台前的地面上,摆放着一只塑料面盆,盆里堆着许多女生衣物,都是还没清洗的。马桶边上的垃圾桶里非常干净,就和外面那只垃圾桶一样,仿佛被人刻意清理过。
韩章看不出什么问题,重新回到宿舍中。
此时时钟已走过八点半,宿舍楼里的其他人都陆陆续续开始起来了,她们好奇地挤在门口,向宿管阿姨探听八卦。
“是不是唐晶儿出事了啊?”
“她该不会是自杀了吧?”
阿姨要她们不要瞎猜,并且开始赶人。
女生们噘着嘴,不是很高兴地正要离开,韩章叫住了她们。
“你们为什么会觉得是唐晶儿出事了?”
女生们面面相觑,可能顾及着韩章的身份,说话比较谨慎,没了八卦的欲望。
“因为……昨天大学城bbs上爆了她的黑贴啊,说她援交卖淫,还说她骗奖学金,就是个不要脸的骗子。”
另一个女生说:“我昨天有在校医那边看到她,她问校医拿了些安定,说自己最近睡眠不好。我回来还和其他人说呢,我们都在猜她会不会要自杀。”
“唐晶儿在寝室很可怜的,叶婧她们根本看不起她,不仅让她洗全寝室的衣服,还让她一个人打扫卫生,她就是她们寝室的全职保姆,我们隔壁经常可以听到叶婧她们对她呼来喝去的。
“昨天上宗教心理学课,我还看到蓝雯琪将胶水涂在了唐晶儿椅子上,特别过分。”
“她们真的很讨厌他。”
女生们三言两语间,用带有同情而怜悯的语气,勾勒出了一幕校园暴力事件的轮廓。
韩章问:“你们有跟辅导员反映过这个问题吗?或者她自己有说过吗?”
女生们一愣,随即古怪地彼此看了眼,仿佛韩章说了多好笑的话一样。
“没有人会说的,大家又不是小学生了,自己的事自己处理,什么时代了,谁还会去告家长告老师啊?”
韩章闻言沉默下来,她们同情她、可怜她,却并没有在她受到欺凌的时候试图帮助她。那这些同情可怜到底有什么用?显得自己特别有爱吗?
她们丝毫没有意识到,或者说并不在乎,正是她们习惯性的冷眼旁观,造就了这场校园暴力中重要的一环。
许是韩章的表情太严肃,目光中的不认同又太明显,其中一名女生搓了搓手臂,为自己辩解道:“如果唐晶儿真的卖淫,那就是妓女啊,我们怎么可能帮妓女说话。我还比较同情叶婧她们呢,要和这种人住在一间宿舍,都不知道会不会得病。”
其余女生纷纷附和。
就在这时,屋里梁平那边忽然爆发出一声惊叫,韩章匆匆谢过那几名女生,转身回到311,结果就看到梁平一脸惊魂未定地从唐晶儿柜子里拿出一副面具。
苍白的脸,直立的角,猩红的嘴。
是般若面具。
唐晶儿的柜子里,整齐地挂着二十四张惨白的般若面具,除了三面柜体,连门后都挂满了。梁平和小警员一打开看到这阵势,简直吓到头皮发麻,梁平直接骂了句卧槽,小警员则控制不住叫出声。
韩章看着梁平手里的面具道:“这叫般若面具,我弟和唐晶儿前阵子参加手账集市,就是一起卖这个来着。”
梁平第一次听到这个名词:“什么菠萝面具?”
韩章懒得跟他解释,直接网上搜给他看。
“般若在日本民间传说中,是一种因女人的嫉妒而生的恶灵。她的本体是活人,但因为嫉妒之心太强,导致生灵出壳,化为厉鬼害人……”梁平念出般若面具的科普词条,忽地打了个哆嗦,“怎么还有人买这个玩?现在年轻人都在想什么?”
柜子里除了面具,还有一只被撕去标签的棕色玻璃瓶,就那么静静伫立在柜子底部,在般若鬼面的环伺下,显得突兀又诡异。
梁平丢开面具,拿起瓶子:“这是装什么的瓶子?欸,这味儿真呛人,肯定有毒!”他叫了声江白鹭,问,“白鹭,你还能不能闻出来这个?”
江白鹭看傻子一样看着他:“你以为我是缉毒犬吗什么都闻得出?”
“谁叫你能干呢,我这不是信任你的工作能力吗?”
韩章注视着一柜恶鬼,突然开口:“为什么她带走了所有东西,却要留下这只瓶子?叶婧说她们昨晚吃了夜宵,今天全都出事了,她怀疑被唐晶儿投了毒。但要你,你会吃加了这玩意儿的东西吗?”他手指敲了敲棕色玻璃瓶表面。
梁平想象了下那滋味,脸都皱了:“不会!”
江白鹭从他手里接过瓶子,对着明亮处观察了下里面液体情况道:“还有一点残余液体,我回去马上让毒检科做个毒化检验,不过要明天才能出结果。”
江白鹭领着人继续勘查现场,梁平和韩章商量了下,决定一起去翻楼下垃圾箱,看能不能找到被唐晶儿拿走的那袋垃圾。
“现在她有作案动机了,校园暴力。”韩章边下楼边与梁平分享了下刚从女生那边得到的情报,“那帖子我没看过,但唐晶儿曾经被我扫黄扫到过。她之前没案底,我看着可惜,警告了一下就给放了。那帖子你好好查查是谁发的,我怀疑就是这件事刺激了唐晶儿,让她决定通过用这样的极端方式报复伤害过她的人。”
“帖子是昨天发的,安眠药也是昨天领的,但其他东西可不是一天内就能置办齐全的。”梁平说,“她有此意已久,绝不是冲动作案。你这么说我就明白了,她自己报案,作死亡预告,留下药瓶,就是要让我们相信她不是说着玩的。同时,她让我们早点找到她,为什么她希望我们早点找到她,你有想过吗?”
韩章虽然艺术天赋不行,在警校却是实打实的尖子生,对于中外各类震惊世人的刑事案件可谓了如指掌。其中有一起连环杀人案,他印象深刻,因为凶手在作案现场的镜子上留下了一句用口红书写的话。
——For heaven’s Sake,catch me before I kill more.I cannot control mysely.
看在上帝的份儿上,请务必在我杀死更多人前抓住我,我控制不了我自己。
因为他这一古怪的行为,当时媒体将他称为“口红杀手”。
有人将这句话理解成他对警方的挑衅,也有人认为他有严重的心理疾病,在对自己罪行充满悔恨的同时,又根本无法控制自己的犯罪冲动。
唐晶儿的死亡预告,还有她明明可以做到一点痕迹不留,却故意留下的那些证据,到底是一个挑衅,还是她真的希望有人能“阻止”她?
“会不会是因为,只有找到她……我们才能知道叶婧她们中的到底是什么毒?才能阻止她杀人?从这个思路想,如果没有找到她,就算明天我们拿到毒化检验报告,知道了她投的什么毒,也已经晚了。”吐出最后一个字,韩章自己都觉得一阵脊背发凉,有股寒意从脚底直往头上涌,后脖颈瞬间汗毛倒立。
梁平的脚步不自觉加快,眉宇间也多了份沉重:“那几个女学生现在在哪儿?”
“林春舟送她们医院洗胃去了。”
梁平粗眉一挑,还没就林春舟在此次事件中扮演的角色展开问询,两人走到宿舍楼下,刚要出门,就和几名神色紧张的中年人撞了个照面。
韩章认得这几个都是a大的院校领导,侧首说了句:“我去给林春舟打个电话。”就把梁平一人撂那儿应付领导了。
另一边,林春舟将叶婧他们送到离大学城最近的基层医院,陪着辅导员一路给仨女孩挂号看诊验血洗胃,甚至还垫付了一部分医药费。
韩山虽然叫辅导员老张,但其实对方也就三十出头一些,姓张名旭,身材微胖。这会儿不知是紧张还是累的,大冬天的脑门上出了一层细汗。
三个女孩的血常规做出来都有白细胞升高,接诊大夫琢磨半天,最后还是跟张旭和林春舟实话实说道:“我建议你们还是转院,如果怀疑中毒的话,最好去市医院做个毒物检测,我们医院只是基层医院,没有能力收治这样的病人。”
叶婧她们在里面洗胃,林春舟又是外人,决定还是要张旭下。
张旭抹了抹头上的汗,抱有一丝侥幸地问医生:“会不会只是普通的肠胃炎?女孩子嘛,总是大惊小怪的,可能就是吃错东西了。”
对方怎么敢随便保证这种东西,皱眉说了句:“我劝你们尽快转院。”便不再理睬张旭。
张旭没了主意,可怜巴巴去看林春舟。
林春舟刚要开口,韩章的电话就打了过来,他只好跑到诊室外接电话。
韩章:“你那边怎么样?”
林春舟将这边的情况简单说了下,完了问:“找到晶儿了吗?”
“梁平来了。”
梁平都出动了,说明牵扯到了刑事案件,韩章就算没有明说,聪明如林春舟几乎瞬间就从中听出了他的未尽之意。
“……她真的投毒了吗?”
韩章那边一静,片刻后说:“我希望她没有,但如果她做了,我一定会抓住她。”
“韩山怎么样了?”林春舟还是比较担心韩山的心理承受能力的。
韩章却完全没把弟弟放在心上:“谁还有空管他!你现在马上带叶婧他们去市医院,我这翻完垃圾箱就去和你碰头。”他想了想,又嘱咐一句,“先稳住三个女孩的情绪。”
“好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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