『如果章节错误,点此举报』朱载坖的这份奏疏当然是让言官们极为不爽,确实,现在很多堂官们甚至怀念起严阁老来了,严嵩在的时候,哪里轮得到这些言官聒噪,这也是徐阁老放狗出笼所带来的恶果。
虽然很多言官上疏声讨朱载坖,但是也并非没有人支持朱载坖,首先上疏的就是兵部尚书杨博,他就认为朱载坖的奏疏确实是有见地的,近年以来朝廷每年都拨出巨资修葺边墙,但是实际上这中修葺边墙的效果并不好,边墙的修葺,很多时候是由御史所决定的,而非九边的督抚总兵所决定的。
这就造成边墙修葺随心所欲,不能够起到防御北虏的作用。
不光是杨博等一班部堂大员,九边的督抚们也纷纷上疏支持朱载坖,随着徐阶担任首辅之后,向九边派出御史的频率和人数也越来越多,不光是原来的巡按御史,现在派出御史的名目是越来越多,如清军御史、督修御史、督粮御史、督饷御史,大量御史被派到九边来,实际上是侵夺了九边上至督抚,下到兵备等一系列官员的权力。
‘他们早就对此大为不满,但是之前由于徐阶的支持,他们一时也没办法怎么办。这次朱载坖上疏,他们当然要帮帮场子了,宣大总督曹邦辅、蓟辽总督唐顺之、辽东巡抚侯汝谅、三边总制霍冀、兵部尚书巡视九边江东等人都上疏支持朱载坖,认为现在的言官权力实在是过于膨胀,侵夺大臣之权。
这下就轮到徐阁老头昏了,一方面是科道言官,这是现在最支持徐阁老的势力,徐阁老一直以来也对科道极为重视,科道作为徐阶的打手,也让徐阶十分满意,但是徐阶也很清楚,朝廷不仅仅需要科道,不管是在京的部堂还是九边的督抚,他们对于朝廷也都是极为重要的。
这次裕王上疏,显然已经引起了他们的反响,若是不能妥善处置此事,肯定会引起极大的朝堂波澜。而嘉靖现在又摆明了将此事高高挂起,准备看群臣们狗咬狗的态度。徐阶作为首辅,肯定要优先处理此事。
首先就是在内阁先将此事统一下来,嘉靖将朱载坖的奏疏发内阁之后,徐阶将朱载坖的奏疏给李春芳、袁炜传阅之后,徐阶问道:“二位怎么看殿下的奏疏?”
李春芳当然是支持朱载坖的看法,袁炜对于科道的膨胀也是极为不满,徐阶对于科道的无底线放纵,使得现在科道完全不把内阁当回事了,除了徐阶之外,袁炜、李春芳在科道眼里算什么阁臣?所以这次朱载坖的上疏,被不少大臣认为是限制科道的时机。
袁炜说道:“首揆,裕王殿下所言并无不妥,朝廷既派督抚重臣及总兵处理边务,御史何得置喙?侵夺大臣之权,非朝廷置御史之意也。都察院是纠劾百司、辩明冤枉、提督各道之衙门,而不是处理政务的衙门。”
这点也得到了李春芳的赞同,徐阶利用科道,维护自己的首辅权威和地位,这本无可厚非,但是科道言官插手其他衙门的事务,这就很令人操蛋了,现在不光是九边事务他们要插手,甚至内阁拟票、六部行政什么的,科道也有话说,这当然引起了一众大臣的反感。
徐阶当然也很清楚这次朱载坖的奏疏只不过是个导火索罢了,实际上是借由朱载坖的奏疏,部院重臣对于徐阶放任科道的反击。
无逸殿内,嘉靖正在听取黄锦的汇报,东厂的汇报就详细的多了,朱载坖的奏疏公开之后,科道的反应,还有京师部堂大员的反应,阁臣们的反应都被厂卫一一记录下来了,嘉靖也在一一翻阅。
半晌之后,嘉靖笑着对黄锦说道:“裕王这份奏疏,倒是把他们都挑动起来了,看来天下苦科道久矣啊!”
黄锦也笑着说道:“陛下,徐阁老重用科道,百官因此有些不满,也是正常的。”徐阶一向自诩清流,晋升首辅之后,也是对清流极为纵容,这下终于引起反噬了,朱载坖的奏疏之后,不仅仅是在京的部堂们上疏支持,九边的督抚们也纷纷上疏认同,可见科道之猖狂。
嘉靖对黄锦说道:“既然此事都摆在面上了,朕就不能不理会此事了,召内阁辅臣,王用宾、杨博、吴山、周延来无逸殿。”
几位重臣奉诏到来,大家都心照不宣,今日来是所为何事,其中最尴尬的就是左都御史周延了,朱载坖的奏疏是直指科道的,他作为言官的头儿当然要首当其冲,其实周延内心也是十分尴尬的,作为都察院的长官,他必然要维护科道的权力,但是内心上,周延也极为反感现在这些有些癫狂的科道言官了。
因为作为左都御史,很多时候周延才是受气最多的,言官们乱搞一气,朝廷大员们要指责周延作为左都御史没有尽到管理手下小弟的责任,但是实际上,这帮科道言官,哪里是周延有办法的。现在的科道言官,大部分都是徐阶的门生故吏,有事情都是听徐阁老的吩咐,再加上都察院的管理体制下,左都御史本来也没有办法直接管理干涉这些科道言官们。
所以周延实际上是经常两头受气,当嘉靖就朱载坖的奏疏向诸位大臣们询问的时候,周延不得不出班说道:“陛下,雪冤狱、清军役、正官风、劾官奸、清属吏、正法纪、肃盗匪,乃是御史职责,朝廷据此向各地派出巡按御史,也是历来成法,裕王殿下此疏,恐怕有些偏颇了。”
李春芳当即出来说道:“周总宪,裕王殿下的奏疏中可没有说不让御史正法纪,周总宪此言,恐怕不妥吧?”
王用宾也立刻站出来指责周延混淆是非,王用宾可是关西大汉,身形魁梧又嗓音洪亮,一番职责是声色俱厉,搞得嘉靖也耳朵发蒙,徐阶赶紧出来打圆场道:“李阁老、王天官,有事说事,不必如此,声震阙庭,成何体统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