『如果章节错误,点此举报』面对杨博的忧虑,朱载坖认为杨博说的很有道理,看来今岁蒙古入侵已经是极有可能的事情了。但是朱载坖知道,即便是杨博已经知道了这样做的后果,但是依旧没有办法挽回,杨博的办法是亡羊补牢,防止最坏的结果的,也就是重蹈庚戌之变的惨祸发生。
朱载坖说道:“虞坡公既料敌于先,就不能先敌设伏,想办法大胜黄台吉吗?”
听了朱载坖的话,杨博只是笑笑,朱载坖的心思他是了解的,这位裕王殿下,指挥官军,在东南打了几场胜仗,心气已经高了起来,他当然不能忍受这么窝囊,可是作为一个老于军务和俺答打了数十年交道的老臣,杨博深知俺答的厉害。
当然,杨博更知道官军的无能,官军并非没有敢战之将、能战之兵,但是官军军饷不足,士气低落,军官倒卖军器,克扣军饷,这些都是常见之事,这样的官军,怎么能和俺答汗的精锐作战呢?
而且俺答汗也并非等闲之辈,除了整合蒙古诸部之外,俺答还大量招降纳叛,尤其是白莲教头目赵全、李自馨等人,不但带去了大量的汉人,还为俺答出谋划策,制定入侵大明的路线,为其刺探大明的军情。
赵全等人归顺俺答部下后,俺答汗将他们安置在古丰州板升之地,他们就以此为基地,大肆招揽白莲教徒和大明的叛逆,还有从大明掳掠来的人口,俺答都将他们安置在板升,据九边侦骑的侦察,板升城内抢掳汉人并招集逆叛白莲教人等约一万余名。
赵全等白莲教首为了扩大自身实力,招募边民,白莲教首领丘富就曾往来边境诱民,募人耕种,宣称不取租税,李自馨也曾回到其居住地去招揽人口,称我己在板升干下大事业,你们跟我去受用。
从嘉靖三十年开始,在白莲教首领赵全、丘富、李自馨等人的带领下,板升“开良田数千顷,接于东胜川”。这些良田的开垦使得俺答的实力进一步壮大,粮食产量逐年增加,解决了俺答部的粮食问题,有了充足的粮食,俺答袭扰起大明来也就更加顺手了。
最要命的是,俺答还大量掳掠汉人工匠到塞外从事手工业生产,为蒙古人修筑城寨,制造兵器等,俺答对这些汉人工匠极为重视,为造甲胄一副,酬以一驼;良弓一张或利刀一把,酬以一马;牛角弓酬以一牛;羊角弓酬以一羊。
在这样的刺激下,大量不堪大明官府压榨的工匠甚至是军匠逃亡板升,极大的增强了俺答的实力。在俺答之前,大明一直对蒙古实行严厉的贸易禁运,极大的削弱了蒙古的实力,蒙古缺乏铁器,甚至连箭镞都没有多少铁的,工程器械更是一应全无。
所以虽然彼时的官军拉胯,但是好歹还可以凭城据守,但是这些逃亡过来的汉人,教会了俺答部制造军器,甚至是一些简单的投石机,使得大明的城池不再安全。白莲教徒为俺答汗制造云梯、钩杆等攻城器具,利兵坚甲,云梯冲竿,尽其机巧,而沿边无坚城矣!
现在俺答部中的军器,已经比之前好了不少,甲胄铁为之,或明或暗,制与中国同,最为坚固,矢不能入。而且为了吸引汉人的加入,俺答汗不吝财物,时常给以丰厚赏赏赐,用来刺激他们继续招降纳叛。
而九边的官军虽然在庚戌之变后振作了一些,但是还远远不够,杨博深知,现在的九边官军,能够谨守城池,已经是侥天之幸了,与俺答野战,是绝不可能的。
朱载坖问道:“虞坡公以为马芳所部如何?”
杨博当然知道朱载坖的意思,他说道:“殿下,马芳部确实堪称九边之精锐,马芳也是智勇双全之将,奈何麾下不过三千骑,实在是太少了。”
俺答一旦入寇,少说也是三四万骑,十倍的差距,是很难弥补的,就算抽调山西、大同、宣府三镇的精骑,不过万余,亦难以和俺答交锋。
这点连马芳自己都很清楚,马芳曾经总结官军较之蒙古军,有三不可比:一为蒙古军天生骑射,弓马娴熟;二为来去迅即,顾此失彼;三为居无定所,进退自由。官军的骑兵,比之俺答,还差的不少。
而且杨博担心的不是宣大,毕竟宣大的官军已经是俺答的老相识了,大家都熟门熟路,官军守卫城池,至少不让俺答深入内地的本事还是有的,杨博真正担心的是蓟辽。
接替许论的江东,还是颇有能力的,杨博认为,宣大有江东在,没什么可担心的,但是现在的蓟辽总督可是王世贞的老爹王忬,杨博真正忧心忡忡的正是他,蓟镇本就是京师门户,一旦有失,那就立马祸及天子脚下。
而王忬骄矜自大,目空一切,自己又不通军务,全然不把兵部放在眼里,蓟镇原额兵九万多人,如今只有五万七千人,又皆羸老。杨博任兵部尚书时,多次提醒王忬,要他修整边墙,整顿士卒,但是他根本不予理睬,杨博无奈之下,只得上疏嘉靖,请求嘉靖令王忬选补额兵,操练战守,不得专恃他镇援兵。
王忬在嘉靖的严令之下,虽然开始整顿蓟镇,但是只不过是阳奉阴违罢了,而且之前他还上疏兵部,称:骑兵利平地,步兵利险阻。今蓟镇画地而守,请去他郡防秋骑兵八千,易之以步兵,每年节省白银五万六千余两。
杨博对此事已经无话可说了,堂堂督抚大员,怎么如此短视?为了区区五万多两银子,就准备遣散骑兵。
杨博对朱载坖说道:“殿下,王忬尽调边兵守要害,去年又征全辽士马入关,致寇乘虚入犯,辽左一空。若年复一年,调发不已,岂惟浪费军饷,更有他忧。”
杨博这么说起来,朱载坖确实有些担忧,王忬哪有什么军事才能,一旦俺答大举入寇,突破蓟镇,岂不是又是庚戌之变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