『如果章节错误,点此举报』沈独并不驽钝,正相反在很多时候他都十分敏锐。
之前赵明义看宋瑜瑾的目光有所变化,虽然隐晦,他依旧察觉到了,可是很快赵明义又恢复如常,主动拉开了距离。
因为赵明义知道什么该做,什么不该做。
他在赵明义身上看到了克制,一个能够约束自身欲望的人,绝不会成为权利的傀儡,因为他有足够强大的内心,驾驭好这头猛虎。
沈独反手将宋瑜瑾的手包在手心,看着那只柔弱无骨的皙白的柔荑:“我一直没有问过你,为什么你会挑中我?”挑中那个卑微的,被人看不起的,无权无势的沈独。
他突然不确定,宋瑜瑾喜欢他,到底是出自心底的钦慕,还是同情和怜悯的堆积。
“沈独,我对你的喜欢,是一点一点积累起来的。”宋瑜瑾察觉到握着自己的手心带着微微的湿意,捧起沈独的脸让他看着自己,“不是因为同情,也不是因为怜悯,而是你整个人,一点一点的占据了我的心。”
“我见过很多人因为一点点的挫折变得怨天尤人,自暴自弃,仇恨那些过得比他自在的人。”
譬如方明珠,她对宋家的仇恨全部来来自于她对自身的不平,最终陷在仇恨里变得面目可憎,不择手段。
譬如孟卓檀,他失去了健全的身体变得暴戾残酷,仇视自己的时候还迁怒和这件事一点关系都没有的谢瑛容和听夏,害人性命毫不手软。
“可是你背负着血海深仇,人前人后受尽屈辱,却没有因此而变得偏激阴鸷,封闭内心,也没有冲动的嚷嚷着报仇,而是蛰伏起来寻找凶手,面对仇人的孩子,你依然保持理智,以大局为主。”
沈独的笑容在宋瑜瑾的话里越来越来大,就在他忍不住要笑出声的时候,一下子倒在了宋瑜瑾的肩头,藏住了自己快要咧到耳边的嘴角:“我真的有你说的那么好?”
他真的要被宋瑜瑾惯坏了,宋瑜瑾说的每一个夸他的字,就像是山间的莺啼般一搬,无比的悦耳动人,他甚至没有办法忍受从她嘴里说出一个不好的字来。
“低头受辱笑,隐忍硉矹冤。”宋瑜瑾低声道,“在你身上,我看到了隐忍坚强,并为此而动容,动心。”
沈独长舒一口气,他侧过头,把玩着宋瑜瑾的头发,有些得意道:“伤害我的是宫里那些为非作歹的人,又不是这个国家里的老百姓,我怎么能因为自己的仇恨,迁怒无辜的人。”
没想到这句话撩到了老虎须,宋瑜瑾斜睨他一眼,和他翻起旧账:“那我就不无辜了,我可记得当初可还有人想杀我来着。”
沈独尴尬不已:“我那个时候不是以为你是皇帝派来的探子吗,谁会相信你堂堂翰林学士家的千金小姐心甘情愿的嫁给一个……一个太监,会怀疑也是人之常情。”
宋瑜瑾面无表情:“哦——那我就活该被你喊打喊杀,脖子都快被掐断了。”
沈独被说的心虚,蹲在宋瑜瑾面前,无奈地看着她:“对不起,是我不好,要不我让你掐回来?”
“臭不要脸,我掐你和你掐我能一样吗?”顾忌着沈独的伤,宋瑜瑾只是使劲扭着沈独两边脸颊上的肉,沈独哼哼唧唧地任她施为,两人闹作一团。
车队浩浩荡荡地出了平州,半夜在山中露宿,张老头领着人生火做饭,文棋守着张岚留在马车里,宋瑜瑾坐了一天的马车累得不行,下车溜达,沈独自然陪在一旁。
山中的夜风夹杂着草木的清香,星野低垂,虫鸣起伏,沈独从后面追上来,拿出大氅给她披上:“天凉了,小心着凉。”
说着,顺势牵住她的手慢慢往前走。
“我想和你商量一件事。”沈独声音低醇,带着如水般的温柔,“这次回去,我要离开京城很久,你要和我一起还是留下来?”
他知道宋瑜瑾不喜欢别人为她下决定,所以他把打算说出来,无论她做什么样的选择,他都愿意尊重。
宋瑜瑾愣住了,下意识道:“我爹娘……”
“我知道。”沈独温柔地轻抚着宋瑜瑾的头发,“如果我让你抛下父母和我离开很自私,所以不管你选择留下还是和我走,都没有关系。”
“你要去哪里?”
“大难关,那是我父亲曾经镇守的地方。”沈独慢慢道,“就在平州往南五十里,那里还有一些我父亲的旧部。”
“让我想一想。”宋瑜瑾没有立即答应下来,宋渊和谢瑛容是她最重要的亲人,而且他们只有她这一个女儿,若她走了,谁来照顾他们。
“我离开只是为了找一个机会,最多三年我就会回来,你不必担心。赵明旭的野心已经昭然若揭,如今太子回去,帝位之争只会越演越烈,你要提醒岳丈,小心行事,不要被卷入其中。”
宋瑜瑾哼了一声:“听你的口气,怎么像笃定我不会跟你走似的。”
沈独笑笑不说话,一转头,脸上的笑容就冷了下来。
黑漆漆的树林里,冒出了几双幽绿的眼睛,一动不动地盯着他们,随着几个黑色影子慢慢的靠近,宋瑜瑾也看清了这东西的模样。
“这是……狼?”
为首的头狼毛色灰白,耳朵直竖,身边跟着五六匹弓着背露出尖牙的狼,眼神凶恶,慢慢地朝着他们靠近。
“抱紧我。”沈独虽然有半边手抬不起来了,可腿上的功夫还在,一把环住脸色苍白的宋瑜瑾,慢慢地往后退,在狼群朝着他扑上来的那一刻,纵身一跃,跳上了旁边的一棵树,借着树枝荡了出去。
宋瑜瑾紧紧环着沈独的腰,呼呼的风声在耳边响起,一回头就能看到,几匹狼在他们身后紧咬不放,矫健的身子在林间飞快地穿梭,只看到一道道黑色的影子飞奔而过,伴随着一阵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叫声。
回应它们的,是前方一阵嗥叫,那时刚才车队修整的地方。
沈独的心往下沉了沉——他看到了,不远处的火光,赵明义他们也被狼群围住了。
因为马车太多没办法集中起来,张老头果断只留下了三辆,其他马车则被砍断了缰绳放走了马匹,想借机引开狼群逃跑。
可逃窜的马只引开了一部分灰狼追着而去,为了保护几个囚犯,张老头只好把马车摆成三角的形状,其他人都围着马车举着火把和围上来的狼群对峙,把几个伤员保护起来。
逃窜的马匹没跑出去多远就被追上,撕咬分食,浓浓的血腥味弥漫开来,夹杂着咀嚼的声音,听的人脸色发白。
“太子,太子,你一定要保护好我们啊,这是有人要杀我们灭口!”关在囚车里的几个要犯更是抖如筛糠,他们只想到是柳远安背后的人不想他们活着面见皇帝,看着满地血腥吓得面无人色。
“我们知道柳远安的许多罪证,我不能死!”
秦泰护着村民们下了马车,也找了把武器严阵以待,闻言不满地敲着囚车的木栏:“你们嚎什么嚎,和对面那些东西比嗓门呢!没看见就你们几个被保护得好好的吗,瞎叫唤什么呢!”
不过片刻,饱食一顿的狼群仍不满足,再度围了上来,摆出狩猎的姿态,呜呜的幽咽声不绝于耳,剩下的几匹马开始原地躁动不安。
“殿下!”眼看拉着缰绳的人开始有些制不住惊慌的马匹,陆楟之扶着他想要离开马车,被张老头制止了。
“待会跑起来,你们几个可比不过山上的狼,还是待在马车上跑得快一些。”
一群护卫也在狼群环伺下有了小小的波澜。
“公子和夫人进了树林还没回来!”
“我们被围住了。”
明明修整前已经有人查探过附近没有野兽活动的痕迹,却突然窜出来一大群野狼,张老头面色凝重,已经有几匹野狼按捺不住扑上前来试探,都被护卫挥舞着火把逼退了,但这也不是长久之计。
狼群已经见了血,分食了八九匹马还不肯离开,足见性子之贪婪。狼群狡诈,但也极具耐心,一场恶战在所难免,张老头担心沈独二人遇到什么不测,正要指挥着众人杀出重围,突然传来一阵哨声。
“是公子!”张老头定睛看去,沈独带着宋瑜瑾挂在几丈开外的树上,宋瑜瑾手里捏着的竹哨,就是声音的来源。
“张叔,把马车烧起来!”
树下有几匹狼尝试着爬上去又掉了下去,尖利的爪子扣在树干上发出刺耳的声音,沈独抽出腰间的匕首削断了几根身边容易攀附上来的树枝。
张老头听从沈独的安排,把刚才几辆没了拉车的马的车拆下来,燃起几个火堆,劈啪作响的火星炸开,狼群果然退开了些,却还是围绕着他们不肯散去。
张岚在一旁看着干着急,恨不得自己上去帮忙,被文棋给按住了。
“你做什么,好好躺着!”
张岚无奈道:“要是我还好好地,非得剥几块狼皮下来给我爹做件大氅!”
文棋知他心里不好受,只是道:“张叔宝刀未老,根本不用你出手,好好看着吧。”
张老头拿出弓箭,撕了件外衣绕在箭头上,三两下跳上身边的一棵大树,对着一匹不停嗥叫的灰狼射了过去,羽箭穿过熊熊燃烧的火堆,上面的衣服被点燃,带着一团火焰插在了它的嘴巴里,灰狼惨叫一声,在地上打了个滚,羽箭掉落在地上,嘴边滴出血来,恶狠狠地盯着落回道地面上的张老头。
“不行。”张老头摇头,为了点火,箭头上裹了衣服,根本伤不到那些狼。
秦泰也看出不对来:“这狼最怕火,怎么老围着我们不散!”
同伴受了伤,狼群更加的亢奋,号叫声一阵高过一阵,根本不管火堆,不要命似的扑上来,见人就咬,瞬间人和狼混战成一堆。
“你在这别动,我去帮他们。”见情势不好,沈独从树上跳了下去,未免打起来顾不上赵明义和陆楟之,还把两人提溜起来放在了旁边的树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