『如果章节错误,点此举报』“柳大人,你快进去吧,别让殿下等急了。”
宋瑜瑾指了指屋内,柳远安抬眸望去,一座紫檀画屏挡住了他的视线,但依稀可见大夫的身影在晃动。
难不成真的受伤了,看这个架势不像有假。
柳远安摆出担忧的表情,绕至屏风后面:“殿下伤的可重?”
赵明义半躺在床上,大夫正在为他诊脉,看到柳远安,没好气道:“柳大人可知我叫你来所谓何事?”
“这……还请殿下明示。”
“你真是好得很啊,你这个父母官当得真是让本宫大开眼界!”赵明义被他这幅油盐不进的样子激怒,拿起手边的书就砸了过来,一把掀开被子,站起来指着柳远安的鼻子骂。
“殿下,你的伤!”宋瑜瑾惊呼一声,跑过来扶着他。
柳远安这才看到赵明义缠了纱布的腰,低下头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:“不知殿下为何发怒?”
“在你眼皮子底下,有人肆意买卖人口,你竟置若罔闻,玩忽职守,本宫还骂你不得吗?”
“柳大人,殿下说的不错,要不是你疏忽职守,我怎么会被人贩子骗去,要不是殿下拼死护我,差点就回不来了。你堂堂一个知州,治下治安乱成这样,殿下骂你两句都是轻的!”
宋瑜瑾嘤嘤哭着,把自己失踪两天的事情说了个大概。
“那天我本想和太子悄悄跑出去四处看看,没想到被一个叫三娘的女人骗了,她和丈夫还给我们下药,想要把我卖给别人,太子为了救我受了伤,还好暗卫及时赶到这才及时脱身。”说到生气处,宋瑜瑾伸出纤纤玉指,趾高气扬地指着柳远安的脑门,“姓柳的,要不是你保护不力,太子也不会受伤,今天你要是不给我一个交代,我要你好看!”
柳远安何时被一个女人如此指着鼻子骂过,脸色乌青,赵明义全当看不到,只道:“自打我来了平州,你就屡屡出状况,看护不周让楟之病倒,让刺客随意出入府衙掳走侍卫,为求苟安,姑息养奸,一整个杨家凹都变成了贼窝!”
“楟之,把人都给我带上来,让柳知州好好看看,在他眼皮子底下,这些刁民如何丧尽天良,做着灭绝人性的勾当!”
一向温和有加的赵明义因为身边的女人给了自己冷脸,柳远安反倒难得的放下心来,只要不是发现大营和自己有关系,为什么事发火都只是小事。
李金贵一家人被带上来的时候早已抖如筛糠,面无人色,当看到坐上的两人,更是眼前发黑,瘫软在地。
李金贵原本因为卖了个女人得了一笔赏钱而沾沾自喜,转眼就被抓到了大牢里,还被狠狠打了几顿,现在看到本该被暴尸荒野的人,还有什么不明白的。
旁边暗卫早就审问过,把能说的都说了。
李金贵被抓壮丁回来以后,找到一条敛财的路子,就是给山里那些不得与外界联系的士兵找些乐子。
一开始是把村子里的寡妇送出去,后来是让李三娘诱骗相识的女子上门,再瞧瞧在油灯里掺迷药,把人迷倒后送过去,一个人能值十几两甚至几十两。
李金贵不仅诱骗女子买卖人口,还自己建了个山寨。整个村子几乎都是他的老窝,村子里不见男子,那些闭门闭户的人家也不是外出,而是在别处为非作歹,烧杀抢掠。
这几年来,前前后后他一共卖了二十多个女人出去,其下场不言而喻。
随着暗卫越说越多,李金贵三人神色越发灰败。
“哟,看你们这样子,是知道自己犯了什么法。”宋瑜瑾把自己的飞扬跋扈发挥到了极致,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,“真是好大的狗胆,竟敢谋害当朝太子,你们就等着脑袋搬家吧!”
李金贵颤抖着嘴唇道,说不出求饶的话,倒是李三娘哭天喊地,扑过去抱住宋瑜瑾的腿:“大妹子……不,贵人家的小姐,是我鬼迷心窍,是我胆大包天,千不该万不该,做了那样畜生不如的事,求求你大人有大量,高抬贵手,放我们一马,我们也是生活所迫,逼不得已啊!”
“有谁把刀架在你脖子上逼着你去害人了吗!”宋瑜瑾踢开李三娘,厌恶之色溢于言表,“你们居然还想杀了太子丢在山里喂狼,这种事情你们没少干吧,这些恶毒的心思也是别人逼你们的吗!”
李三娘哑口无言,顿了顿,又嚎哭起来:“我们能有什么办法,人都活不下去了,谁还有心思去管别人的死活!”
忍耐到了极限,人反而什么都不怕了,李三娘跳起来,拎起架子上放着的花瓶就冲柳远安砸过去:“狗官,我和你拼了!”
柳远安被这突然的变故激的脸色一变,向后退了几步,暗卫迅速把人拦了下来,按在地上。
李三娘挣扎不已,突然伏在地上,哀哀切切地哭了起来:“你当我愿意做这糟心烂肚遭报应的事吗,我放别人一条生路,谁来给我一条生路!谁给我啊!”
“三娘,别哭了,我认,我都认了。”李金贵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涕泗横流,泣不成声,从地上把李三娘扶起来,李三娘靠在他怀里,无声地流泪。
宋瑜瑾看着李家三口人,吐出一口浊气,看他们哭得如此绝望,心情也不轻松。
陆楟之淡漠的看着:“柳大人觉得该如何处置?”
柳远安拱手道:“殿下,这一家人罪大恶极,当处斩刑,以儆效尤。”
“你!”李三娘猛的抬起头来,恶狠狠地盯着柳远安。
李金贵哭道:“这件事和我娘无关,她什么都不知道,你们放了她吧。”
“这位贵人。”一直默默流泪的李婆婆跪倒在宋瑜瑾身前,“求你放过我儿子吧,我愿意为他抵命。”
“婆婆,你帮过我们,我可以……”宋瑜瑾说不出放过李金贵的话,但是李婆婆在杨家凹曾经提醒过她,还有看起来几次不近人情的驱赶现在想来,都是为了让他们离开杨家凹,从李三娘此次动手都背着她来看,的确是不知情的。
“看在我帮过你的份上,放他一条生路,我知道他做错了事,我不求你饶了他,只要能让他活着就够了。”老人头发花白,不住地给宋瑜瑾磕头,宋瑜瑾连忙上前扶住她。
“婆婆,你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?”老人只流泪不说话,宋瑜瑾看得于心不忍,“如果你说实话,我说不定能帮帮你。”
李婆婆回头望了一眼儿子,摇着头老泪纵横:“我知道,我都知道,他们俩做的事情,我一直都知道。”
“娘……”
李金贵一直以为这些事情夫妻两个瞒的很好,却不想早就已经不是秘密了。
“可贵儿他们做这些都是逼不得已啊,村里的人都快活不下去了。”李婆婆颤巍巍地站起来,指着柳远安,“都是这个狗官,他要逼死我们!”
杨家凹以前是个穷山凹子,土地贫瘠,粮食收成少,连年的干旱更是雪上加霜,每年除了人头赋,田亩赋,关市赋,还要交六成的粮食给官府,给的少了,还会上门来抢。
李金贵被抓走那年,家里少了个劳力,荒了两块地,粮食更是入不敷出,李三娘少交了几石,官差上门直接把她家的粮柜搬空了,还是靠着村子里一家一户的救济才勉强活了下来。
可杨家凹家家户户都穷,拿不出多少粮食,李家两个女人上山挖野菜树根,就这么挨到了李金贵回来,没有一分工钱,原本一身腱子肉的大男人却瘦的皮包骨,比李三娘还轻,远远看去,就像是一副竹竿子外面套着一层人皮。
那时村子里是真的穷,有饿死的,有没钱看不起病活生生熬死的,还有被抓了壮丁就没回来的,李金贵不知道从哪里搭了线,只要送女人过去就能给他钱。至于是什么人,李金贵没说,每次都是自己送过去的。
最开始是村子里的一个寡妇自愿被送去的,她家里有三个儿子全都吃不饱饭,这是她丈夫的血脉,她要好好地留着,就把自己买了,换了十几两钱。
李金贵把这些钱分给村子里的人,后来大家都知道他在干什么,可为了活下去,还会帮着他把外村的女孩骗回来,村里的妇孺会自发的盯着她们,甚至彼此监督,如果是村里的人有的受不了良心谴责想要逃跑,被发现了女的被卖掉难得就会被杀掉丢在后山。
再后来,听到别的地方起了匪乱,李金贵起了心思,带着村里的青壮年进山建了个寨子,既然他们没粮食就抢别人的粮食,没钱就抢别人的钱。
宋瑜瑾和赵明义对视了一眼,皆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惊惧,看来李三娘当初说的话还有一些是真的,宋瑜瑾比了一个“留下”的手势。
连陆楟之这样的人也听的背后发寒,这个村子简直就是罪恶的深渊,看到宋瑜瑾的动作后,微不可查地点头。
“你从一开始就知道你儿子在做什么吗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