『如果章节错误,点此举报』“如此,有了税卒和汉字拼音法,这第一部分的乡级税收系统,就算是解决了。”
对于林煜的话,于谦和夏原吉各自点点头。
新税卒就是朝廷放到乡镇的一把刀,一把代表皇权下乡的快刀。
在乡绅不再掌控强大武装力量的大明,这些税卒就能逐步瓦解掉乡绅在地方的权力。
地方乡绅怎么办呢?
他们没有任何办法。
大明还没有经历过土木堡,永乐大帝的庙号也才刚刚确定,朝廷中央掌控的武力依旧强大。
朝廷往乡镇派驻税卒,取代里甲制度,就算乡绅不满,也不可能造次。
难不成还能来个火龙烧人?
别逗了!
你今天敢火龙烧人,明天朝廷就要来问问,你家里有几口人……
咳咳,不多说。
于谦在心底循着林煜的课堂逻辑,暗自回味思索。
林煜最开始讲的只是王朝政体与弊病,而后是土地和粮食,再然后便是货币和地缘,如今讲到了税收和财政……
第一部分的税收博弈,与乡级税收体系,才刚刚讲完。
朝廷、地方、士绅的三方博弈,基本算是完全理清了。
二级分税制度,中央与地税分级,并且引出“遗产税”与“分家税”。
士绅一体纳粮,乡镇并入税收体系,皇权下乡。
大明国税局的雏形,便算是就此确立了。
接下来,就是第二部分了。
有第一部分,当然得有第二部分……
林煜缓缓开口说道:“现在,第二部分,我们来说说税收到底是什么。”
税收是什么?
听到这个问题,于谦和夏原吉两人纵使已经慢慢能跟得上节奏,也还是有些猝不及防。
税收不就是朝廷向百姓、士绅收取赋税,这还能是什么?
等等……
不太对,有什么地方不是很对劲!
林先生问的问题,不应该会这么简单。
那么,税收除了向百姓收取赋税,还有什么深层次的含义呢?
“……”
于谦陷入沉思,好半天都想不通透,税收到底具有什么意义。
应该说,他认为税收便是朝廷收钱,然后再把钱拿来花出去。
还能有什么?
这也是夏原吉这位户部尚书的观点,税收是国家的钱袋子。
除此以外,其它的意义,他还真不知道。
林煜没有卖关子,接着说道:“税收的表层含义,那就是国家的钱袋子,它具备强制性、无偿性和固定性。”
“所谓赋税,便是王朝存续下去的经济体现,这种体现也表现在王朝对于税收的分配法则上面。”
“而税收的核心法则,其实只有八个字。”
于谦急切问道:“哪八个字?”
林煜悠悠说道:“取之于民,用之于民。”
夏原吉听罢,脸上带着难色,摇了摇头说道:“这……谈何容易啊!”
林煜说道:“确实不容易,因为税收的特殊分配规则,必然会倾向于靠拢王朝,也就是国家的统治阶级,它的分配主体必然是王朝,客体才是社会的剩余阶级,所有的税收分配,也都是为了维护王朝对国家,对社会客体的统治,这是核心目的。”
话说得不太中听,但夏原吉已经听习惯了,还能提出反问。
“所以,税收只是如此?”
“那林先生的分税制,其实也是遵循了这个规则,朝廷取走99枚金币,而剩下1枚给予地方和士绅博弈。”
林煜摇了摇头,想在地上写字,发现已经写得太乱,没地方下笔了。
于是站起来,挪个窝,坐下。
另起一行。
——大明国债。
夏原吉一脸慎重问道:“何为国债?”
从这两字上,他仿佛看到了未曾有过的分量。
林煜淡淡说道:“字面上的意思,国家跟百姓借钱,谓之国债。”
夏原吉瞬间皱眉,说道:“林先生,此事万万不可,须知朝廷便是朝廷,百姓便是百姓。二者分工明确,再加上世人本性愚昧,若朝廷真的与百姓借钱,先不说百姓能否信服朝廷,就说一旦开了这先河,那国朝威严何存啊?”
于谦本来还想说话,听到夏原吉反对,顿时又不说了。
他也很疑惑,觉得夏尚书说得很对,朝廷就是朝廷,百姓是百姓,双方各司其职。
朝廷跟百姓借钱,那国家还能是国家吗?
而且,就算都不考虑这些,百姓怕是也不大可能会借钱给朝廷,因为朝廷在百姓心里的信誉,实在是太低了。
别的不论,大明宝钞便是一桩恶心事。
如今的大明宝钞倒不算完全是废纸,但价值缩水严重,跟厕纸差不到哪里去,也压根没人愿意使用。
林煜看着夏原吉的剧烈反应,越发肯定心中猜测,这老头哪里是在户部里混日子的“关系户”那般简单,绝对是户部里头的高官。
这个猜测一确定下来,再看对方举手投足之间,也完全跟身上那身官袍颜色搭不上边。
用林煜的话来说,你一个穿青袍的“关系户”,没事装什么叉呢?
跟个红袍宰辅似的!
林煜收起思绪,面色如常说道:“老规矩,我们还是用那另一个大国来说明……”
夏原吉欲言又止,最终还是微微点头。
在他看来,林煜口中那个未知的西方大国,显然就是大明的具象化身,专门用来进行政策举例讲解的。
要不然,怎么会有刚刚好适合大明的制度,刚刚好对方还用成功了。
哪里来的这么巧?
“这个大国为了筹措资金,选择了发行国债,也就是向百姓借钱。”
“但实际上,在某些特定条件下,国家通过国债借款,与国家直接征税筹措财政,二者在逻辑和效果上,是完全相同或者等价的。”
林煜的这番话,让于谦和夏原吉都是一脸茫然。
夏原吉作为专业人士,首先表达了反对意见。
“这不可能的,林先生,税收便是税收,这国债便是借钱,二者不可相提并论。”
林煜点头:“嗯,的确,税收筹资与债券筹资,二者本质上确实不太一样。”
“那么,我们不妨大胆假设一下……”